有人說鯤是大魚;有人說鵬為南北半球六月變換的季節。我並不想如常人一般去具體考究鯤鵬究竟何物。他可能是天圓地方說的大塊自然之感;他可能是富貴遊盡五湖四海的權傾天下。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,物無具象,天地人間勢大者也。
勢大者逍遙?鵬徙南冥,水擊三千,扶搖上者九萬裏,莫若生物之以息相吹。天之蒼蒼是為正色?鵬視下亦若是則已。身處於內的仰視與身處其外的俯視。芥為之舟,置杯則膠,正是小大大小相對無窮分別之見。
我們生活在果殼的宇宙往往難有敬畏自知。當局者迷。朝菌夜死而不知晦朔,寒蟬春生夏死而不知春秋。小知不及大知,小年不及大年。蜩與學鳩笑鵬九萬裏圖南,大象在意螻蟻?小大之辯不應作為一種對立鄙視爭論。世間本相,萬物不存大小,唯有心境見地。市井者樂天,誌遠者奮進,我們應該平常心承認蕓蕓眾生認知的局限與差異。
知效一官、行比一鄉,自視往往易存比較搖說之心;舉世譽之而不加勸,舉世非之而不加沮,定乎內外之分,辯乎榮辱之境,此行亦未消去內外分辨之境地。破我執,倘若順應天地萬物本性,禦六氣之辯,以遊無窮,便不必害怕有所待。故曰:至人無己,神人無功,聖人無名。
鷦鷯巢不過一枝,偃鼠飲河不過滿腹。屍祝不越樽俎而代庖矣。世間欲望眾多,自得少之。不論大小小大之見,我們應該明確自己的處世地位。肩吾求教連叔:藐姑射之山神人為虛妄之言。神人有意治理天下?我們思維之格局、心神之聾盲猶為可怖。
莊子謂惠子:大瓠為大樽,浮乎江湖;大樹於廣莫之野,逍遙乎寢臥其下。物無害者,無所可用,安所困苦?世人為實用主義急切,不變通處之亦無有耐心待。哲學思想常為人詬病虛無之言,無明顯功力效用,豈知思想為處世根本,指導行為之靈魂安世。
處世在於人之地位與心境有無分辨,乘天地之正,無大無小無待無已無功無名,是為逍遙。(文/王宜楷)